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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七回 拜关帝申母教子 跪灵棺相英誓嫁

2015-06-12 14:15:00来源:中共山东省委党史研究室作者:

  申怀中自从把自己的真实情况悄悄告诉母亲以后,母亲的心情比以前好多了。申怀中不时来看她。她经常拉住儿子的手说:“儿啊,娘相信你!”

  申怀中附着娘的耳朵悄悄说:“娘,我会想办法逃走的,你不要着急。”

  申母一听就急了,说:“儿啊,这办法要抓紧想,不然,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脱离虎口?是不是娘在这里拖累你了?”

  “娘,不是……”

  “你不要说了,娘明白,咱总得早一天离开这里!”

  申怀中体会到了母亲的焦急心情。

  他又来看娘时,见母亲的心情还好。申母摸索着将满头华发梳拢整齐了,衣扣也扣得很整齐。她说:“儿啊,你陪娘去关帝庙烧烧香吧,让关帝爷保佑你!”

  申怀中虽然不信鬼神,但为了让娘高兴,便应了。到街上买了些香纸,顺便又呼了一辆人力车,拉了母亲,直奔东门里关帝庙而来。

  这几年,关帝庙冷落了,院中生了些杂草,庙中的塑像前落满了尘土。关帝的塑像却依然是那么威严,正如门联所写的:壮志威风千古在,英雄气慨万夫奇。其左右分列着白脸的关平和黑脸的周仓塑像。申母踏进庙殿,回首望了望院中,问道:“儿啊,娘的眼看不清,后边有人来没有?”

  “娘,后边没有人来,这几年关帝庙来的人很少。”

  母亲燃着了香,虔诚地拜过关帝以后,恭恭敬敬地将香插进香炉。然后,她眨了眨目光不济的眼睛,说:“儿啊,你知道娘为什么要和你到这里来?就因为关爷是个大忠臣,千里走单骑忠心保主,使得后来人世代敬重。”

  申怀中这才知道,母亲并非单纯来此烧香,而是要以此教子。

  “娘十几岁时,曾随你老爷和老娘来这里烧过香,你老爷给我讲过关夫子的故事,人家那可真是忠心不二!那时,这里香火盛着呢!儿啊,做人就得像关老爷那样。时下,那些杀人放火的日本鬼子进了中国,有的人看鬼子的势力大,就跑去给鬼子当狗了,当汉奸了。那可是奇耻大辱呀!那些人把中国人的颜面丢尽了,把祖宗的颜面丢尽了!儿啊,咱是堂堂正正的中国人,做事不能对不起祖宗,不能对不起养育过自己的这片土,这条河。今天当着关老爷的面,你跟娘说,你到底是当了汉奸没有?”

  “娘,……”

  “跪下,敢对关老爷说假话,那是要遭五雷轰顶的。”

  申怀中跪在了关羽塑像前。

  母亲也跪了下去,磕了个头说:“关老爷,你要听好我儿子的话,他要是敢跟你说假话,你就打雷劈了他!”她又转向儿子,“儿啊,把自己做的事,对关老爷说一遍,神是骗不了的!”

  申怀中也磕了个头说:“关老爷,请听我申怀中对你说,我要敢说半句假话,您就照俺娘说的,打雷劈了我。我申怀中在国难当头之际,一心抗日救国,在回家探母途中,不幸被清乡队抓去,逼着穿上了这身黄皮。我本想瞅个机会逃出虎口,却又得到恩师白立轩先生转来的黄秋虎的指示,要我暂时留做内线,刺探敌人情报,帮着黄司令他们杀鬼子!怀中虽然力薄,但尽力而为,也曾探得敌人的一些行动,提供给了黄司令手下的于兆龙他们……,怀中虽说也做了些抗日的事,但总觉穿着清乡队这身黄皮,在中国人面前抬不起头来,只想早一天离开这个狼窝。眼下,敌人又将我娘骗了来,分明是想牢牢地拴住我。何时与娘脱离虎口,只能再等机会了。不过,我一定会抓紧的。……关老爷,怀中句句说的是实情,我要敢欺骗您,敢欺骗娘,求您立即惩罚我!”说罢叩首在地。

  “关爷明察,我儿说的话是真是假?”母亲叩首道。

  关爷殿内寂无声息,母亲跪着为关爷烧纸钱。

  申怀中一直伏跪在地,不敢抬头。

  纸钱烧完了,母亲说:“儿啊,看来你说的是实话,关爷没有发怒呢!这就好,这就好!娘也总算放心了。”

  申怀中理解娘的苦心,很受感动,说:“娘,儿子让娘挂心了!儿对不起娘!”

  “娘本来就不相信我儿是非不分,这一回娘是真放心了。今后,就像儿说的,早一天扔了这身黄皮,正正当当地做一个中国人!……唉!想不到娘成了儿的绊脚石,使你难得脱身……”

  “娘,儿子不怨娘,这都是敌人的圈套。”

  “娘不想为你添麻烦,要是因为娘在这里,使你难脱这身黄皮,娘就活瞎了!”

  “娘,有了机会,咱就逃!”

  母亲又眨了眨眼睛,“……难啊!”

  又是一阵沉默,母亲说:“儿啊,娘还有桩心事,就是你年龄大了,该娶个媳妇成家了,将来生男育女,也好为申家延续香火。”

  “娘,你放心,儿子一定为你娶一个好媳妇!”

  母亲笑了:“儿啊,能做人,能成家,就是我的好儿子!”

  申怀中点了点头。

  “你要永远记住今天对娘说过的话,早离虎口。儿子,娘不给你添累赘,让敌人白费苦心吧!儿啊!娘去了!”

  申怀中不知母亲说这话是什么意思?猛一回头,只见母亲一头撞在庙门上,血流如注。申怀中急忙抱住她,一连声地喊:“娘,娘!……”

  母亲的头盖骨已撞出一道口子。她睁开眼睛,望着儿子,微弱地说:“儿啊,别忘了今天说的话,发的誓!……”

  申怀中急急叫娘,母亲再也不应。

  申怀中买了棺木,将母亲遗体收敛后,又去告知李相藩,想护送灵棺回家安葬。

  李相藩听说申母死了,感到遗憾,问道:“是衣石头没照顾好还是怎的?”

  “不是。家母是去关帝庙进香时,脚下滑倒,头碰在石头上,流血不止而死的。”申怀中不想把真相告诉李相藩。

  “这个衣石头,人太老实,他没有把你娘照顾好。”

  “这事不能怨他,当时他没在场,是我守着俺娘呢。”

  李相藩又看了看申怀中:“等我忙过这两天,再帮你处理丧事。”他目光盯着申怀中不放。

  申怀中说:“家母的丧事,岂敢惊动李大队长!这情我领了,就让我简单地回家埋了,让母亲入土为安吧!”

  “哪能那样?你为皇军做事,又是清乡队的人,大小也是个官,一定要把丧事办得风光。”李相藩眨了眨眼皮。他想以清乡队出面把申母的丧事办得大一些,让更多人知道申怀中当了清乡队,以迫使申怀中老老实实跟着自己干,绝了回归之路。他看了看申怀中,“这个衣石头太笨,我让王斜眼去帮你护灵。”

  李相英的伤渐渐好起来,她很想和申怀中说说话儿。看到外边天气好,她便向东院来了。申怀中不在,清乡队员告诉她申怀中母亲死了,申怀中在关帝庙守灵。

  李相英一听申怀中死了母亲,便想去关帝庙看望他,但她知道门岗受李相藩指使,不会放她出大门儿。她去东院转了一圈,赏了一会儿花,见不到申怀中,感到心里空落落的,便又回西跨院来。刚走到窗前,又听到母亲和李相藩在屋里说话,她赶忙止住了脚步。

  听到李相藩问道:“娘,相英呢?”

  “许是到东院找申副官去了。”

  “这些天,申副官来看相英多吗?”

  “申副官都是陪着医生来给相英上药。”

  李相藩没有说话,接着又是母亲的声音:“我看申副官这人长得英俊,办事又利落,相英要是喜欢他就嫁给他算了,免得让人操心呢。”

  “这事怕不行!”李相藩的声音。

  “有什么不行?”

  室内没了声音,稍停了一会儿,听到李相藩说:“原来我也这么想的,可现在不行了。”

  “为什么?”

  李相藩的声音更低了:“田翻译官被抓了,有人说他与申副官往来密切,现在还不清楚申副官是什么人,如果他也与黄秋虎有联系,那可是要杀头的。”

  “有这等事?问明白了吗?”

  “正在审着田翻译官呢!”

  “相英知道吗?”

  “她不会知道。申副官那边也没有惊动他。我马上要随皇军下乡扫荡,你多注意看管相英,不能让她出去跑,免得又惹出麻烦来。”

  “她会找申副官吗?”

  “申副官这几天不在。有什么事情等我回来再说。”

  ……

  李相英听到这里,怕被李相藩出门撞见,便悄悄退回了东院。

  李相藩以为这样做,既把申怀中暂时按在了关帝庙,又让母亲看住了李相英。晚饭后,李相藩走了,临走叮嘱家中卫兵看护好门院。

  李相英知道李相藩随着鬼子下乡了。她挂念着申怀中,尤其不知田家北向鬼子供出了什么?申怀中到底是不是黄秋虎的人?如果真是黄秋虎的人,应告诉他赶快离开这里,李相藩一旦回来,危险就更大了。她想去关帝庙找申怀中,但不敢明讲,只说:“娘,这些天,我老觉闷得慌,想去街上走一走。”

  “街上到处有日本鬼子,你还是不要去吧,免得遇到什么事,娘给你帮不了忙。”

  李相英好说歹说,母亲怕她去外面有闪失,总是不答应。

  李相英无奈便提前睡下了。母亲看她睡了,也就放心地去睡觉了。

  过了一会儿,李相英悄悄起来,轻轻拉开西套间的门,听了听母亲从东套间里发出酣声,知道娘睡熟了,她便轻手轻脚来到了院子里,向大门那边瞧。看见守门的兵士在游动着,她便缩回了身子。直到看见门卫去了厕所,她这才急急出了大门,往街上走去。

  这天晚上,申怀中把帮着守灵的伪清乡队王斜眼打发回去了,说:“让你辛苦了一天,你回去休息吧,有事我再唤你。”

  王斜眼巴不得让他回去。他刚出了庙门,申怀中就听到庙外有人说:“王斜眼,你帮申副官给他娘守灵,挣了多少钱?你小子拿出来,咱去怡春院泡泡吧。听说刚买了个叫来春桃的女人,水灵着呢!”声音渐渐远去了。

  月光下,申怀中坐守在娘的灵棺前,想想娘的教诲,忍不住又流下泪来。娘是怕连累儿子难逃虎口而死的,娘愿用自己的命换取儿子堂堂正正做人,想到这里,他又跪了下去:“娘在九天有灵,你看着儿子,儿子要是走错了路,你就狠狠惩罚。娘说过的话,儿永远记着,没齿不忘!”

  申怀中只顾自己悲痛,身后有人进来也未察觉。

  “伯母对你说过什么?令你这般难过?”背后传来问话。

  申怀中一回头,只见李相英站在他身后,赶忙站了起来:“相英!”

  李相英上前拉住他的手:“怀中兄,我这样称呼你,行吗?”

  “你觉得怀中配做兄长的话,我当然高兴。”

  “当然配,你是真正的兄长!我今天上午就知道伯母不在了,直到现在才好容易混出门来,我来看看你,帮你分担悲痛!”

  “相英,你的到来,我很感动!”申怀中攥紧了她的手。

  “让我先给伯母磕头!”李相英跪在了灵棺前,“伯母,相英来为您送行。”她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,又问起申母是怎么死的。

  申怀中犹豫了一下。

  “怀中兄,相英都决心嫁给你了,你还有什么不好告诉我的。伯母是被人害死的吗?”

  申怀中摇了摇头。

  “反正,我怀疑我哥他们把伯母接来,就没安好心!”

  “在我母亲身上,他们倒没有使坏,还给送了些吃用的东西。”

  “那是怎么死的?你说过,伯母除了眼疾以外,身体还尚好。”

  申怀中这才把母亲如何训子、教子,为了不拖累儿子脱离虎口,情愿自己碰死的经过说了一遍。

  李相英一边听着早已眼泪汪汪的了:“伯母真了不起!这样伟大的母亲,万古流芳!”她情不自禁地又向灵棺磕头,“伯母,相英为我中华有您这样的母亲而自豪!我和怀中兄要为您立碑。”她爬起身,又对申怀中说:“怀中兄,你要节哀保重,我们还任重道远呢!”

  申怀中点了点头,说:“相英,怀中能娶得你这样美貌,又懂道理的媳妇,是天大的福分。只是母亲如今没了,我很可能要去外地做事,天南海北,行踪难定,没家没业,会让你吃苦的,相英,你可要三思啊!”

  “怀中兄,原来你还没把我当你媳妇看啊!相英对你发誓,为了志同道合,不怕吃苦受难,愿随怀中兄去天涯海角。”她接着又跪在灵棺前,说:“伯母,相英愿助怀中兄早日脱离虎口,堂堂正正地做人!伯母若不嫌弃,就让我做您的儿媳妇,和怀中兄劳燕双飞,为怀中兄生儿育女。”

  申怀中也跪了下去:“娘,相英说了,儿子愿意娶她,请娘九天保佑!”又给母亲的灵棺磕了头,才把李相英扶了起来。

  李相英说:“怀中兄,人家结婚是拜天地,拜高堂,我们一起在娘灵前磕了头,也算是拜过高堂,让娘知道今后我就是你媳妇了。”

  “相英!”申怀中很感动,紧紧把她抱在怀里。

  李相英这才把她所听到李相藩对母亲说过的话告诉申怀中:“李相藩跟着鬼子下乡扫荡去了。他走前对娘说,已经抓了田翻译官,还说怀疑你与黄秋虎有联系,我觉得你已经很危险,必须抓紧离开!”

  “我也有这个感觉!”

  “事不宜迟!越快越主动。”

  二人于是商量出城逃走的办法。

  “李相藩不在家,我这里倒是少了些挟制,我可以乘回家葬母之际,脱离虎口。”申怀中说。

  “怀中兄,我一定要跟你走,在这里再待下去,就把我憋死了。我要出去,好好吸一口清净的中国空气,舒一舒心肺。”

  申怀中不语,他在谋划出城之策。

  “怀中兄,我心里揣着一团火,离开这里,咱们一起去找黄秋虎,参加抗日吧!”李相英心中也有打算。

  “这出城的办法倒是也有……”

  “怀中兄!你快说,我听你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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